钱多多拉着人三拐四拐,确保没人追来才扶着墙壁大口喘气。
她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心脏扑通扑通的仿若要从喉头跳出来,气息更是波澜起伏,脸色煞白。
真是个没用的药罐子!钱多多在心里咒骂着自己。
一想到刚刚被两个厉害的人抓到,自己身份差点暴露,钱多多便很是生气,气得顾不上身体的不适,晃着身子伸手就给少年后脑一巴掌,愤怒的呵斥道,“小狼崽子,翅膀长硬了是吧!咳咳,留张纸就敢离家出走,不用我养了,要出去赚钱了是吧!咳咳……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法弄钱,你是不是嫌弃自己命长呀!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少年此时委屈的抱着头蹲在地上,已经没有刚才的嚣张,任凭少女怒骂。钱多多一串话下来接不上气,两眼一抹黑,身子朝他倒了下来。
“姐姐!”他连忙站起来扶住倒下来的钱多多,嘴里发出呜呜声,如同狼叫声一般。
突然,一个青衫男子翩然落下,眉梢上满是焦急。他急急从少年手里将钱多多接过,朝着不远处马车走去,同时对少年转头低语,“安乐,跟我上车吧。”
钱安乐停止叫声,铜铃大眼愤愤的看着他,最终还是默默跟上,乌溜溜的眼睛却未曾离开过昏厥的少女。
马车上坐着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见人过来连忙跳下马车拉开帘子,方便几人弯腰进去。
“孟平,去姹紫嫣红楼,走后门。”
青衫男子吩咐后缓缓在马车中央盘膝坐下,小心翼翼的将钱多多抱在怀里,又从身旁扯出常年备着薄毯给她盖上,一丝不苟的呵护照顾。
钱安乐两腿跪着,双手支撑着身体,像狗一样看着钱多多惨白的面容,悲伤的表情在脸上蔓延。
“孟白飞,你不是说她身体没有大碍吗?”钱安乐担忧归担忧,对男子的敌意未减少分。
孟白飞是一个眉目清秀的俊郎儿,虽然不是貌赛潘安,却也有一双凤眼灼灼,嘴角一勾充满男子的温韵。整个人看起来斯文儒雅,像世家大族的公子哥。
对于钱安乐的无礼,孟白飞并未放在心上,一手环抱着钱多多,一手规律的拍打她的胳膊,压低声音说:“我是说过她身体没有大碍。不过那是两月前。我也说过,她不能劳累,不能动怒,不能大喜大悲。我这些话,你可有听进去?”
“我……我……”钱安乐支支吾吾半天也答不上来。
“眼下腊月是她身体最差的时候,今日身上的衣衫有些单薄。衣服上都是一层寒意,背部却有一股潮热,怕是刚刚出汗过。你还这般不省心,让她跑动,让她动怒。她总说自己是个病殃殃的药罐子,可这药罐子却罩着一大家子。唉,让我怎么说呀……”孟白飞继续叹气,似乎想到什么又对外面驾车的男子喊了一声,“让人去请罗兄。”
“是,公子。”
半柱香时间钱多多便幽幽转醒,两个人都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
“姐姐,你还好吗?你突然晕倒,吓死我了!”钱安乐一下子扑过来,倘若不是孟白飞伸手挡了挡,他一下子就扑到钱多多身上。
“嗯?孟大哥也在……我刚刚晕了?”钱多多的脑子还有些迷糊,撑着身子坐起来。孟白飞直接成了人形靠枕,让她整个人靠在身上。
他修长的手指在她手腕上搭着,嘴里透露出温柔的语音,“可好一些了?还有哪里不舒服?”
钱多多摇摇头,“刚刚跑了跑,有些喘不上气来,又被这家伙气了一通,现在没事了,孟大哥你也不要劳神了。”说着就主动将自己的手腕抽出。
孟白飞也不坚持,继续劝她。虽然很多话已经说了千万遍,他这叮嘱之人都已经懒得再说,可每当这个时候又忍不住再次唠叨。
“好了,孟大哥不要唠叨了。”钱多多惨白的小脸笑着,一伸手扯住钱安乐的耳朵,“小狼崽子,你还要不要独立!”
钱安乐疼得龇牙咧嘴,意志却很是坚定,“要!我要靠自己本事赚钱!”
钱多多愣了一下,放开手叹气, 果然是毛长齐了就要单飞!眼看着这陪她五年的小狼也想离开,钱多多顿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对了,你们刚刚为什么要跑?是遇到什么人吗?”
孟白飞大约能推测出钱多多的失落,但是又不想揭穿她的心思,故意找其他话题。
“刚刚遇到两个外来人,可能是私访的官员。安乐不知好歹,将赚钱的‘营生’打到他们身上,正巧被我撞见。”
说完又是一阵咳,孟白飞连忙找到皮囊递水过去,“你如何判定他们是官员?”
“一身我都舍不得穿的上好绸缎,荷包是用最为复杂的绣法制作,谈吐稳当得体。最重要的是,他们对承武国的律法很是熟悉,似乎也怕见官,并不像一般的小老百姓或倒爷商户。功夫不错,也不是绿林好汉。”
钱安乐傻傻的瞪着眼睛,不明白钱多多为什么能分析出这些,在他眼里就看到两个欺负他们的人大。
孟白飞似笑非笑,“你这脑子灵活的药罐子,不知道慧极必伤的道理吗?”
她的聪慧让孟白飞觉得不真实。虽不是慧极近妖,只是一般女子在这烂漫的年纪,实在不该有如此心思。
“也就你这样说我!你也知道,我生病是遗留问题,又不是我思虑过重导致的。咳咳……”这次痛得她直接捂着肚子,看起来咳嗽并非今日才起。
“你还说!刚巡完一圈店铺,也不知道好好修养!你是不是又想吃罗兄的药了?”孟白飞的语气有些重,但又带着几分戏谑。
听到“罗兄”两字,钱多多身子一哆嗦,缩着脑袋不再言语。
果真是一物降一物呀!
孟白飞看着钱家两姐弟都耷拉着脑袋,再也说不出责备的话。
谈话间马车到达姹紫嫣红楼的后院,门口早已站着几个穿着艳丽的女子。孟白飞抱着钱多多下车,迎面便是一身紫色的中年妇女迎了过来,身后还跟了两个丫头和一个老人家。
说她是中年妇女也不妥,这女子看起来三十不到的样子,皮肤白皙,保养十分不错。
“晴姨,你好生看着她,刚回来就晕了一会。”孟白飞将人送到晴姨手上。
晴姨是姹紫嫣红楼的老鸨,实际也快奔四,是一辈子在风月场的老人。五年前她无意中收留钱多多,姹紫嫣红楼从此咸鱼翻身!
“我的小祖宗,你又哪里不舒服了?咳嗽还是发热?还是头痛了?哎呀,我都说你不要去巡店,你就是不听!这两个月在路上没少受苦吧!那小吴……不对不对,吴帮主就没有好好照顾你吗?我就说他是个大老粗,你出去也不让身边丫头跟着,连个贴身照顾的人都没有。哎呀,我这心里疼呀!就盼着你早点回来躺在暖阁里不要再瞎走,到了冬天你这个小身子又是一场遭罪呀!”
钱多多只是觉得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声音从左耳进右耳出,顿时感觉离开两个月去巡店实在是非常明智的行为!
“晴姨,我没事。就是刚刚有些生气,你看我现在不是活……咳咳……”话还没说完呢,这咳嗽又有些压不住。
晴姨如临大敌,连忙招呼着其他人将她送进暖阁休息,钱安乐也屁颠屁颠跟进去。
见一群人走远,孟白飞又向晴姨交代,“我最近收到消息,这附近不太平,你多留意她的情况,有些生意能不接就不要接了,小命要紧。”
晴姨她只能点头应着,许多事她做不了主。
“我已经叫罗兄来,这几日让她好好养着吧。”
晴姨将孟白飞两三年的付出全都看在眼里,有些心疼他,“孟公子,您这般对她,可这丫头却……”
孟白飞摆摆手,“晴姨,她待我也十分不错,这样挺好。她……有自己的苦,你也不要在她面前提此事。我先回去,晚上等楼里开门再来。”
晴姨应下。看到孟白飞的马车远去,她才转身上楼,路上不禁又感慨这两年在她身边发生的奇迹。
姹紫嫣红楼在这四年的经营下,已经在承武国的皇都城、江乐城、莘天城、抚金城、平河城和中州城这六大城中开设分店,明年下半年就要在周乾国开始第七家分店。所有姹紫嫣红楼都向她汇报,因而她地位超然。
甚至有男子将走遍六所姹紫嫣红楼作为自己此身目标,和金榜题名相提并论。
每一所姹紫嫣红楼虽各具风韵,却有一个共同之处,就是在楼层最上层,有一间三井的暖阁,无论是多么高贵的宾客都不能进入,那是专门用来招待钱多多的地方。而且为了让她安心住着,每一处的暖阁都装饰的一模一样,可见晴姨的煞费苦心。
晴姨一进门就看到钱多多手里拿着账本,顿时暴怒!
“我的姑奶奶,你哪来的账本呀?你身子要不要了!一回来就看账目,你是不放心我呢,还是不放心自己的安排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