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呸，不过是个寄居在咱们永宁侯府的表小姐，竟然还那么狠心谋害咱们家大小姐。要是这次大小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看老夫人还怎么护着她！”

“哼，夫人们早就看她不顺眼，要不是有老夫人一直护着她，哪里还能容得她一个外姓人这般猖狂！

当时三皇子、安陵王府的世子、还有好几位公子可是都在场，就算她在想抵赖也容不得她……”

“呜呜呜，你们别说了！小姐，我苦命的小姐！”

……

长宁是在一阵聒噪的咒骂声中苏醒而来，麻木的身子似乎是游离了好长时间般，不自觉的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酸痛。

她这是到了阴曹地府吗？

世人都说人死了以后，好人会被接上天上位列仙班，而坏人则会下到阴曹地府接受惩罚，而她应该算是坏人了吧。

到现在眼前都能够清晰地浮现着她将刀狠狠地插进傅芳华的肚子里，看着傅芳华那因为惊恐和疼痛而变了形的面容。

还有她下身那源源不断刺眼的鲜红以及耳膜旁响彻的依旧是她那一句“顾长宁，你如此歹毒，你当真不得好死！”

歹毒吗？

呵，当她亲眼看着自己的玉儿被傅芳华的人推进永湖之中，生生淹死在那永湖。

寒冬腊月，永湖之上皆是结满了厚厚的冰块，没有一个人帮忙，所有的侍卫、女官都在一旁看热闹。

她自己双手凿冰，鲜血源源不断的在十个手指头上流出来，十指连心，可是那一刻她只想着能够救她的玉儿。

可是玉儿被捞出来的时候，脸色因为长时间泡在水中，憋的紫红，瘦弱的身子再也没有了呼吸，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活泼。

自己当时抱着他，是多么希望死的人是自己，不是她的玉儿。

多么希望她的玉儿能够再一次撒娇的依偎在自己的怀里喊一声：“母妃”就够了！

终究在那个人一句“玉儿生性顽劣，出了这等事，也怨不得旁人，你节哀顺变吧！”

怎么不怨旁人！

凭什么要她节哀顺变！

难道她一忍再忍做的还少吗？

为了能够取悦他，安心让他娶傅芳华，自己主动让出皇后之位，只要求玉儿平安，只求弟弟长生能够顺利结婚生子为顾家诞下子嗣，仅此而已。

可是，最后玉儿死了，长生也死了。

傅芳华在她耳边冷笑着，像是一条阴冷的毒蛇盘踞在她的脖子上，嗤笑着说着：“顾长宁，你天生就不应该是这大富大贵的命。你克死了你父亲母亲，寄居在我们永宁侯府，本就应该知足惜福。

没想到你竟然跟我傅芳华抢男人，你也不看看你算是什么东西。

外祖母死了，现如今我看谁还能护着你，说到底，你除了外祖母，你还能够依靠谁，你谁都依靠不了，甚至你谁都保护不了！

长生是我让人给放火制造意外烧死在屋子里，你想让他继承你们威远候的衣帽，休想！

凡是你顾长宁在乎的都东西，不管人和物我都要一一夺之、毁之！”

哈哈哈！

万物苍凉那一刻都抵不过她内心的悲伤，看着傅芳华那一张绝艳的脸上布满的肆意的嘲讽，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直到……

“小姐，我苦命的小姐！小姐，你快点醒醒啊，小姐！”

耳边又传来清晰地哭喊声，是谁在哭喊她！

自己当初被囚禁在玉婵宫，是自己吞下了早就准备好了的一锭金子，就算是死，她也不想被那人处置。

自己的一生都是活在别人的安排之中，可是却使得自己最亲、最在乎的人一个、一个离自己而去，既然这般，那她最后也要为自己做主一次。

但是当初身旁半个人都没有，又怎么会有人为自己而哭呢？

长宁用力的想要睁开两只紧闭的明眸，可是眼皮却宛如巨石一般难以撑起。

耳边不断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哭泣声扰的长宁心头一烦，长宁牟足了力气，‘唰’的一下睁开了双眸。

刺眼的眼光却使得两枚宛如黑玛瑙一般的明眸微微一缩，随即一张哭的满脸梨花带雨的青稚面容出现在她的眼前。

呼吸似乎微微停顿，长宁嘴角扯开一丝淡淡的苦笑，看来自己真的是到了阴曹地府，不然怎么会看见雀儿。

雀儿早就死在了自己眼前啊，为了给自己试菜，活活的被毒死。

还记得雀儿那时候满脸全是黑色的血迹，笑着说：“小姐，死的是雀儿不是您，雀儿真开心！小姐，答应雀儿，不管日子多难，您都要熬过去，为了玉哥，为了少爷，您…也…要……”

可惜，自己最后还是没有熬过去，只是这阴曹地府的太阳为何这般毒辣？

好几年被关在那阴暗的宫殿中，灼眼的阳光刺痛的眼睛微微发涩，竟然有一种想要哭的错觉。

“小姐，您醒了！孙妈妈，小姐醒了，您快点喊郎中来给我们小姐看看啊！”

“这都能醒过来，不亏是个命硬的！阎王爷都不收，克死了自己的爹娘不算完，这现如今又要克死谁？”

“要是我，就算是自己没死也得装死到底，害了本家小姐还在各位公子跟前丢了那么的人，以后还怎么有脸的过活。”

“行了，咱们少说几句……”

……

零零散散的话语一字不差的落在长宁的耳朵里，长宁感受着紧紧从雀儿的手上传来的温度，一瞬间一股子酸楚猛地充斥着长宁的胸口。

长宁眼中升起一丝氤氲，目光灼灼的盯着那个青涩的面庞，一如记忆中的那般，“雀儿，是你吗？告诉我，真的是你吗？”

微微张口，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沙哑，可是声音中莫名的颤抖却是一清二楚。

雀儿以为长宁是被水呛得吓着了，赶忙一边轻轻的拍打着长宁，一边说道：“小姐，奴婢是雀儿，您别怕，等会就没事了！”

“孙妈妈，小姐醒了，您快过来了！”

“刚才您说不让乱动小姐，现如今小姐醒了，您快点让大夫来给小姐瞧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