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噩梦（下）

陈潇婕说的她儿子，陈潇婕其实也就见过一两次，看着倒是个挺老实的人，不爱说话的样子，遇到人打招呼也只是笑笑，倒是他那个媳妇儿，瞧着很是精明的样子，平日里倒是经常过来瞧顾大姐，她说怎么最近几天没怎么看见他们一家人，原来是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陈潇婕剥着橘子有些犹豫：“顾大姐年纪这么大了怕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吧……这也太不小心了，是打算去医院做掉吗？”

常大姐神秘的摇了摇头：“这才是最好笑的地方，她怎么也不愿意把小孩子打掉，非要生下来。还说什么如今二胎政策开放了，她这是合理合法的，没人管得到她。”

陈潇婕摇了摇头，没有开口。

虽然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年纪这么大才生二胎，不管对自己还是对她儿子都不是很好。要是两个小朋友之间年纪差不过几岁还可以说是相互做个伴，但年纪相差得足够做第二个小朋友的父亲，对她儿子来说，怎么说也算不上一件高兴的事。

不要说她太过自私，自己的小孩子也要出来了，顾大姐毕竟是已经退休的人，哪里还负担得起第二个小朋友的各种开资，到了最后还是会落到她大儿子的身上，养活自己家就已经不错了，平白多出一个人的开销，怎么算也是个负担，也难怪她儿媳妇脸色不好看了。

常大姐接着说道：“听说这几天他们家里都乱成一锅粥了，她儿子左右不是人，又不能劝自己娘打了孩子，又得顺着自家媳妇的意。他媳妇发了话，要是她婆婆生了二胎，她就把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打了。气得顾大姐这几天连麻将都不打了，听说整天躺在床上，连饭都不吃了。”

陈潇婕开口：“身体是自己的，不管怎么样也别拿身体怄气。”

太阳一点一点升到了当空，室内的气温也高了不少。陈潇婕把常大姐送走之后，终于停下来喘了口气，不知是不是因为说多了话，她鼻尖慢慢浸处了亮晶晶的汗，脸色也有些苍白。

他们房子是在高楼，采光还算不错，陈潇婕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成片成片的云朵，有些烦闷的拉上了窗帘。肚子大了她也不大爱出门，毕竟行动不是很方便。

陈潇婕拿起手机打开软件开始翻看起来，虽然陈母的话不好听，但是说的理却是一条不差。

这里的房价一天一天的在涨，他们手里就那么一点钱，要是再不快点买房，真的事连一个厕所都买不起了。

隔壁装修的声音依旧轰隆轰隆的响个不停，陈潇婕看着软件上的一个个天文数字，心里越发的烦躁起来。

陈潇婕去洗手间捧了捧凉水冲了个脸，重新打起了精神，总有便宜的房子，不可能都这么贵。

这一看就是一个下午，夏天的夜色总是黑的比较晚，时钟都指到六点了，天色还明晃晃的。陈潇婕吃掉最后一个橘子，起身伸了个懒腰，慢慢地往厨房走去。

半只鸡，一斤排骨，一小袋青菜叶子，一顿晚饭就差不多了。

小区里的灯一盏盏慢慢亮了起来，装修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有饭菜的香气在楼层里一阵一阵的窜动着。

陈潇婕自从怀了孕不太喜欢闻油烟的味道，起初更是闻一下就吐个不停，好在时间久了之后缓解了不少，否则也不可能每天还到厨房做饭。最初她的朋友们都不相信她居然会做饭，也是到她家玩了几次才相信的，还纷纷取笑她结了婚居然变成了贤妻良母。

隔壁家的常大姐也是退休在家，五十多岁，老公死了，独自抚养着一个女儿。也许是一个人太过寂寞，她家的门时常都是大大打开的，因此里面说话的声音经常会透过墙壁传到她耳朵里面。

“乖宝，你回家了？正好吃饭啦。”常大姐嗓门有点大，说话的语气也很是大大咧咧，“今天给你做了你喜欢吃的糖醋鱼，你快尝尝。”

她女儿说话倒是斯斯文文的，声音也不大，因此倒是听不大清楚。

往锅里放了点盐，陈潇婕听到常大姐带着八卦的声音：“我跟你说，隔壁住的小陈呀，居然还要买房子呢。”

“那是别人家的事情，你操什么心。”

“话不能这么说，好歹是邻里邻居的，哪能像你呀，什么都不管。”

不知道她女儿说了句啥，只听到常大姐笑了两声：“不过乖宝我跟你说，买房子哪里有那么容易啦，我瞧着她的样子估计也很是为了钱发愁的咯，大着个肚子还要为这些事情操心，也是可怜的咧。”

一阵衣服婆娑的声音，估计是她女儿在脱外套换衣服。

“我觉得她婆家真是奇怪得很，都怀了小孩儿了怎么还不给他们买房子，我瞧着她老公也不是什么穷人家的孩子，估计她婆家肯定是个不好相处的。……乖宝我跟你说，以后你嫁人可必须得让男方把房子给置办好了，不然跟她一样，大着个肚子还要担心自己以后住哪儿，真是可怜得很哟。”

不知道她女儿回答了什么，只听到常大姐讨好般的立刻换了话题：“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你把这盘鱼给小陈家送去，她一个人在家做饭不容易的。”

锅铲在锅里翻炒着，陈潇婕愣愣地听着隔壁的动静，连排骨有些微糊了都没看到。

“陈姐，吃了吗？”常大姐女儿敲了敲门，声音听着有些腼腆，“今天家里做了鱼，我妈让我端了一点来，你尝尝。”

陈潇婕连忙关了火打开门，笑道：“我真是好口福，常姐做的菜一向很好吃。”

等到关上门，脸上却是一点笑意都没有了，看着手里的鱼，莫名的有些难过。

她一向觉得自己是过得很好的。从小到大，虽说算不上富家子弟，也从来没有输给过别人什么，一向是别人有的她都有，别人没有的，她说不定也有。恋爱时别人瞧着她男朋友也是充满羡慕的，站得高又帅，走到哪里都是十分拿得出手的，可如今结了婚，却连隔壁家一个死了男人的寡妇都能觉得她可怜，这样说出去，真的算是一个笑话。

夜色降临，小区里亮起的灯越来越多，陈潇婕坐在餐桌旁，看着桌上的菜，微微有些愣神。

肖泓今天运气不错，不用加班回到家菜七点过。他一打开门就看到陈潇婕的背影，悄悄的关上门，蹑手蹑脚的走过去，瞧着陈潇婕不注意，猛地从背后将她抱住。

他把公文包往旁边的凳子上一扔，把头放在陈潇婕的肩上，笑眯眯地问：“老婆今天在家里做了什么？有没有想我？”

陈潇婕被肖泓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以后翻了个白眼，一筷子敲到肖泓的头上，笑骂道：“你干什么，吓我一大跳。”

肖泓脱了外套，看着桌上的饭菜笑了起来：“今天怎么这么丰盛，等我去洗个手，再来尝尝我老婆的手艺。”

陈潇婕起身把肖泓的外套整理了一下：“那条鱼是隔壁常大姐端过来给我们吃的，等会儿还要洗了盘子给人家送回去。”

她抖了抖肖泓的衣服，放下时才发现他的钱包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抖出来掉到了茶几旁边。

她蹲下去猫着身子想要去捡，却无意中瞄到肖泓穿的衣服，不由得楞在了那里。

肖泓今天穿的衣服，跟她昨天夜里做的那个梦，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