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查无此人

大秦始皇帝三十年（公元前217年），五月十九日，傍晚。

皇陵司。

“章少府。”

丞相李斯，看着章邯微微皱眉：“明日就是半月之期，将军以为，那涂宁的水泥墙，能成否？”

丞相李斯是今天中午来的骊山皇陵。

严格来说，这骊山皇陵真正的督造者，并非少府章邯，而是丞相李斯，只不过李斯平日要帮助皇帝处理国政，所以他并未常驻在骊山皇陵，而是由章邯常驻皇陵负责督造。

今番皇陵一个徭役，要建造一堵铜墙铁壁。

大秦皇帝嬴政，亲自下旨，让皇陵真正意义上的督造者，大秦丞相李斯，来皇陵亲自验收。

当然——

由于皇帝现在是微服出巡，李斯并未带领其他官员前来，这是始皇帝的旨意，现场不许认出皇帝。

明日皇陵的最大官员，是他李斯。

“丞相。”

章邯也是眉头微皱，他道：“怕是很难遂了陛下心愿，这几日下官虽未再去查看，不过修筑的材料，下官此前见过。”

这几日，章邯的确没再去工地。

一是那日他看涂宁浇筑的时候，他就已经否定了涂宁，二是始皇帝不让他去，任由涂宁自由发挥，说不定他能做成。

对于皇帝的期盼，章邯不以为然。

当然——

他也希望涂宁能够做成，但是他就是不相信啊。

“这几日。”

章邯又道：“陛下倒是去见过涂宁几次，唉......”说着他叹息一声，道：“不过下官听闻，陛下与此子谈论最多的，并不是这堵水泥墙，而是长生之术。”

“甚？”

李斯顿时愣住。

始皇帝追求长生，这在大秦已经不是秘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天下术士纷纷跑来咸阳，来向始皇帝献长生之术。

可是——

时至今日，也没有看到谁能真正让始皇帝获得长生。

“可查过此子？”

李斯一脸疑惑的看向章邯，他突然觉得这个叫涂宁的人，是不是心怀不轨，怕不是他早就知道卢德是始皇帝假扮的。

“查过。”

章邯说着，却是眉头微皱：“入皇陵之前，查无此人。”

霎时间，屋内寂静万分。

章邯都能够听到李斯急促的心跳声。

怎会是查无此人？

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即使这人非是秦地旧民，乃是东方六国之人，但只要查，肯定也能查出他的底细。

查无此人？

“如今天下初定，六国余孽又蠢蠢欲动......”李斯冷静的看向章邯说道：“务必加强对陛下的保护。”

“下官明白。”

章邯点头。

李斯突然觉得这件事有些棘手，因为他们不知道涂宁的底细，如今陛下又与涂宁走得很近。

主要是这个涂宁，用的手段非常老辣。

世人皆知始皇帝崇信长生，而他借以修筑铜墙铁壁，然后给始皇帝灌输长生之术。

章邯也很紧张。

当他得知涂宁此前的经历，完全是一片空白，他也开始担心这小子接近皇帝，到底是想作甚。

还有——

他突然觉得，当初涂宁主动请缨，要修筑什么铜墙铁壁，这一切好像都是提前谋划好了的事情。

所以这几日，涂宁所在的工地，明面上看似乎很平静，但是在工地的周围，章邯可是增派了不少兵力，以防万一。

......

皇陵司，一处阁楼上。

大秦始皇帝，嬴政站在阁楼上，远眺不远处的一处工地，那是涂宁所在的工地。

“陛下。”

蒙毅低声道：“臣已查明，涂宁入皇陵之前......”说着，他突然停顿了下来，这让嬴政有些意外。

“但讲无妨。”

嬴政头也没回，随口说道。

对于涂宁，他是既有好感，又有些好奇。

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他为何懂得那么多？

“查无此人。”

蒙毅最终还是说出了这四个字。

这段时间，章邯在查涂宁，其实蒙毅奉始皇帝的命令，也在调查涂宁的身份。

毕竟这小子现在，可是与皇帝走得很近。

嬴政虽是皇帝，但是他也知道，现在六国余孽蠢蠢欲动，想要他命的人，可是有很多。

比如去年，他率队巡游，行至博浪沙时，就遭遇了歹人的行刺，时至今日也还未查出这次行刺的主谋是谁。

“莫非他是凭空出现的？”

始皇帝显然对查无此人，有些不满意。

怎么会查无此人？

难不成这人是从天而降？

“陛下恕罪。”

蒙毅道：“臣通过各种渠道调查，确实没有查到这人的底细，当初护送他们这一批徭役的人，名叫刘季，是沛县泗水亭的亭长。”

“据刘季交代。”

蒙毅接着说道：“他们行至蓝田时，由于其中一名徭役得风寒病死，他们担心因为徭役人数不够，从而获罪。”

嬴政听着听着，已经本能的回过头来看向蒙毅。

“就在他们不知所措之时，发现不远处的河边躺着一人。”

“此人就是涂宁？”嬴政追问。

“是！”

蒙毅微微点头，道：“据刘季说，当他们发现涂宁时，他衣着怪异，正处于昏睡当中......”说着，他停顿了一下，才补充说道：“当时刘季他们只想着徭役人数不够，并未多想，于是就将涂宁补充到了徭役队伍当中。”

刘季现在正被押往咸阳途中，对于刘季说的话，蒙毅从涂宁同一批徭役当中，也确认了刘季说的话不假。

蒙毅有些紧张，但是嬴政听到这里，却是变得轻松起来。

“如此说来......”嬴政笑着道：“若是刘季他们未曾从那里经过，或者他们的徭役没有人病死，涂宁就不会来到骊山。”

“是！”

蒙毅应了一声。

“呵呵。”

嬴政呵呵一笑，道：“此人身份虽然可疑，不过他倒可以排除是为了混进徭役队伍当中，从而行不轨之事。”

“此人若真想对朕不利......”嬴政道：“他何必混进徭役队伍当中，毕竟他也不知道，朕会不会来骊山。”

相比于章邯、蒙毅、李斯的紧张，嬴政反而轻松了许多。

他来骊山，本就是临时做出的决定。

况且，涂宁比他先来骊山近一个月，话说在一个月前，涂宁如何能够知道一个月后，他这个皇帝也会来骊山？

涂宁不是来行刺的。

况且他若是想行刺，这几日他有很多机会。

但是他们没有。

不过——

为何会查无此人？

嬴政虽然排除了涂宁是刺客，不过对他的身份，还是有些好奇，他想了想，然后看向蒙毅笑道：“关于他的身份，继续派人给朕查，不过明日，朕倒要看看，他能否交出一堵铜墙铁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