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竹马逃婚了,
在我穿着喜服准备上轿时,他登上了前往北平的火车,
除了一张鲜红的票根外,甚至连句抱歉都没给我留下。
再见面时,他成了北平商会会长的贵婿,而我是跪在他脚下乞怜的蝼蚁。
只能求他,救我入狱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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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郁城是青梅竹马,
即使我父母早亡,被村里人骂成灾星,郁城还是坚持和我订下了婚事。
村里孩子们总是笑着围在我们身边,:“阿城哥,你和阿糯姐姐这就叫情比梁祝吧”
我常常红着脸躲在郁城身后,他笑骂着将手里的书扔出去:
“学了点典故就瞎用,不知道说句白头偕老。”
我在后面恨恨地掐着郁城的后背,
孩子们“哦”的一声哄笑着散开,
他倒是没皮没脸地贴上来,非说我给他掐疼了,让我给他揉揉。
我17岁那年,郁城的母亲快要不行了,想在临走之前看他成个家,加之当时日本人打下了东三省,大有南下的趋势,闹得人心惶惶。
便由着村长和村里的老人做主,为我们一场筹备的婚事。
我在婚前见他的最后一面,就是在我们时常待的狗尾巴坡上,
那时我看不出他到底是紧张还是害羞,俯身在我耳边轻轻地说着,
“等我们以后老了,就种一山坡的狗尾巴花,一起躺在里头晒太阳。”
然后第二天,郁城就跑了。
他走的很突然,
突然到村里的婶子们还在一旁跟我打趣:“新郎官怎么还不来?是不想要新娘子了吗?”
我就这样蒙着盖头从白天等到了晚上。
等到屋里头所有人再也笑不出来的时候,跟他平日关系好的兄弟陈铭,在抽屉里找到了一张前往北平的票根。
时间正是今晚。
我顾不得屋里人的面面相觑,直接挑了盖头追了出去,因为我根本不相信昨日还说着要陪我到老的人,会丢下我自己走 。
我疯了似的拖着喜服,冲进了车站,死死地拉住检票员:“郁城在哪儿?”
“什么郁城,你找谁?”检票员看着我浑身的打扮,一脸诧异:“我们这儿没有叫郁城的人。”“我知道,”我大口的喘着气:“我说的是今晚要去北平的,叫郁城的人。”
“那我怎么能知道?我只是个检票员,又不能记住所有人的名字。你就赶紧离开,等会去北平的车要进站了,别挡在路口。”
看着前来拉我的列车员,我往后退了两步,闪身跑进了站台,嘴里大喊着郁城的名字。
“郁城,你到底为什么要丢下我?”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灾星,你骗我。”
车站上形色匆匆的都是分别的人,我夹杂在他们中间,穿过那一片大量的的异样的目光 在站台上无助地跑着。
列车员将我拦住的时候,车已经开了。我的手还死死地抓着车窗,不停的拍打着:
“胆小鬼,为什么不敢出来!”
车站并没有叫来警察,战乱时期,连死人都是家常便饭,这种逃婚的事早就稀松平常了。
我光着脚走在回去的路上,鞋子被我跑了一路,早就已经磨破,脚上的血滴在路上,被雨冲冲刷待尽,可是我的心口却比这要疼上百倍。
我说不出那到底是怨还是恨,整个人就像丢了魂儿似的,跌跌撞撞的往前走。
偶尔几声尖锐的车笛响起,夹杂着叫骂声:“眼瞎呀,穿这个喜服,搁这扮女鬼呢,看上去就是个没人要的。”
我哭着哭着便笑了出来:
“你们说的对,我就是个没人要的,哈哈哈!”
“呸,晦气,遇见个疯子。”
我像是耗尽了全部的力气,跌倒在了雨里。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被村长背回了家。
“丫头,这事儿突然,谁都没想到,城哥儿也不是这样的人,外头现在很乱,这时候什么都不如自己的命要紧,你可千万别想不开。”
我闭上眼,眼泪无声的划过,那一瞬间,我想起了为了救我活活被饿死的母亲,她最后将我的手交给郁城时的笑。
我含着泪点了头。
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提起过郁城,
只是在每个月领到工钱后,都会偷偷拿出一部分去城里找到送信的邮差,让他到北平,帮我贴几张寻人启事。
剩下的钱会给郁城的娘买几副药送去。
每次见到我,她总会拉着我的手,殷切地问着:“有城哥儿的消息了吗?”
我沉默地摇头:“你先养好身子,就算没有他,我也会照顾你。”
后来,她的眼睛被哭瞎了。
我最后一次见她时,她躺在炕上身体已经有些僵硬,颤颤巍巍的将我拉到身边,塞给了我一个银打的同心锁:
“这原本是娘给你们攒下的新婚贺礼,娘怪不成了,这个你收好,等找到了城哥儿,帮我好好看看他瘦了没有,”
我握紧了那枚银锁应了句“好”,看着她断了气。
郁城的娘被草草埋了,就埋在屋对面的那块坡上,
她说这样郁城一回来她就能看着。
我在这世上已经彻底没了所有的牵挂,每天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因着郁城失踪,他娘也死了,彻底坐实了我灾星的名声。
在那个年代,活着就是头等大事,谁没事会想着靠近灾星呢?
可是这世上偏偏就有傻子,陈铭就是那个傻的。
他推开我家房门的时候,我已经饿得到在床上没了力气。
鬼子眼看就要南下,做工的老板早早地关上了厂子带着一家逃难去了。
剩下拖家带口或者没钱也无处可去的人,只能想办法找其他活做。
可乱世连个男人都活不起,更何况像我这样没什么力气的女人?就连山上的野菜也被挖了个精光。
但陈铭给却我端来了两个白面馒头!
这东西就连过年时也是吃不起的。
我躺在床上,脸上划过一抹诧异:“你这么这时候过来,是有郁城的消息了吗?”
他看见我想挣扎着起身,苦笑着摇了摇头。
“先把饭吃了吧。”
身上好容易攒的力气,一瞬间散去,我闭上眼摇了摇头:
“这么好的东西给我这个灾星,别糟蹋了。”
“不糟蹋,”陈铭将碗放在我的面前:“这是聘礼。”
“什么?”
“聘礼。”
“给谁的?”
“给你的。”
我的笑声卡在嗓子里:“咔咔~,你可真会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陈铭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说我要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