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姬钰：“……”

姬钰：“！！！”

他面上的乖巧瞬间变脸，又硬生生的转了回去，整个身体都紧绷成一张弓，几乎是死死克制着。

才没在颜月的视线下避开。

大师兄温朝站在一边，头微微的垂着，听见颜月的吩咐也不知是怎的，竟没有在第一时间接话过来。

在颜月疑心看过去前，姬钰已经先一步和衣泡了进去！

“哗啦啦”的水声动静。

小徒弟连身上的外袍都没脱下，就那么整个人都泡进了黑乎乎的药浴中。

颜月：“……”

他不会是害羞了吧？

这个念头仅仅在她脑海里停留了一瞬，又很快飞走。

只因为眼前泡进药浴里的小徒弟，已经飞快变了脸色。

平静的脸瞬间扭曲，额上冷汗下滑，那唇色也眨眼变成惨白，一看就很难熬。

“这……其实师父刚刚是想先提醒你一下的，脱了衣服能稍微舒服一点。这药浴虽然折磨人，但对你的身体会有很大好处。只要熬过去。”颜月张了张嘴。

来不及拦……只能干巴巴的解释。

姬钰死死咬牙，全身都在发抖，这种感受痛的他好像同时身体被千万根钢针翻搅，经脉被人一点点的挑开，割断，连骨头都被挤压到要爆开！

“这……究竟是什么，师父？”不过转眼，他嗓子都哑了。

心口压抑着，眼底的恨意更是快藏也藏不住。

终于是对他露出真面目了吗？

脑子飞速转动着，他想到了颜月最开始出现时，那个唐柴问过她的，是不是亲自看中了他这个炉鼎？

炉鼎……

他已经是个废人了！

身上也没有任何修为能被她夺走的！

为什么会这么快就对他下手？

一时间他越想面色越是阴沉，连周身气息也阴沉沉的，冒着热气的药浴都跟着凉了似的……

姬钰只来得及看到颜月刚张开要解释的嘴，半个字的声音都没听到。

意识就再也撑不住的陷入了沉睡。

他这是，终于不明不白要这么死在这里了吗？

因为之前颜月那一系列的举止，她对他这个徒弟仿佛是真的好，甚至还要为她亲手治伤！

却原来……这药浴不是药浴，实则是他的魂归处，身陨时。

姬钰好像做了个梦。

梦里，他还待在姬家，亲人健在，爹娘在厨房忙碌，大哥和他还有妹妹在院子里，院子里有棵很老的古树，遮天蔽日般，两兄弟就在树下偷偷用手戳妹妹肉乎乎的小脸。

“好软，妹妹她好乖呀。戳她脸还冲我笑。”

“那是，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妹妹。”

“我还以为，小丫头会格外爱哭，没成想从她出生到现在我就见她傻笑了，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傻丫头。”

“明明是可爱！”

“哥……咯……”妹妹也跟着含糊不清的喊。

肉乎乎的小脸时不时被兄弟两的指腹轻轻戳一下。

很快又咯咯咯的笑出了声。

笑着笑着，却突然放声大哭了起来，眼前环境仿佛也随之天旋地转般……乖巧的妹妹是从来都不会哭的。

除了，整个姬家都被尽数覆灭的那一天。

才三岁多的妹妹，当着他的面被人给！

“不！”回过味来，他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喊声，手挣扎着要去抓妹妹的手，“不要！不要……她还是个孩子，她什么也没做错！”

“该死的人一直是我！”

“你们来杀我啊！你们想杀的人不一直是我吗！我现在就在这里！为什么你们这群蠢货就是看不见！”

“……放过他们。”

冒着黑色泡泡的药浴中，双眸紧闭着的少年唇轻颤着，嘴里不时蹦出嗓音沙哑到嗓子要冒烟的喃喃，紧闭着的眼角有泪滑落……时不时就要栽进药浴里沉下去的身子被一只纤纤玉手抓着。

颜月很难受。

各种方面的难受。

这药浴，她仅仅是泡了一只手进去，这手就跟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似的。

很疼。

可惜小徒弟始终醒不过来，表情看着还很悲伤的样子，嘴里同时念叨着些什么？

颜月也没精力再去细听，恨不得把人给直接一巴掌甩开！

明明人还昏着，意识不清，她扶着人的动作却很快从主动变成被动，一双手从水下抱紧了她，还在拽着她胳膊往下拖……

“姬钰！”颜月直接拔高了音量。

一双猫儿似的眸睁得圆圆，瞪小徒弟。

姬钰一张脸惨白，闭着的眼睛还是没有睁开，手上拖着她的动作却跟着更用力了。

他一双手还是残疾状态。

连手指骨都还没正回来。

本来颜月是要先帮他把手指骨正回来，再让他泡下去的。

可惜他连衣服都没脱就跳进去了，整个人都泡进药浴里。

昏过去的速度就更快了。

颜月后面那些剩下的哪里还来得及进行？

因此她这会儿即便被拖着胳膊，连身子也越发的往药浴里侵湿，颜月也不敢真的太狠挣扎，不然她更痛他也更痛！

但这不听话的徒弟，是不是也扯她扯得越来越过分了！

那双紧紧抱住她的手更加不要命般，箍着她，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她都快要跟着一起泡了！

“姬钰！你再不醒为师就要清理门户了！”颜月喊道。

闭着眼的人还在喃喃，眼角有泪，她听不清他都说了些什么，只更不配合的挣扎起来！

药浴中水声哗啦啦……

一旁安静等着的大徒弟就跟空气似的，安静地不光连他自己忘了自己是个人，连颜月也忘记了。

指尖缠住什么，她猛地就是一个撕拉！

水底下声音闷闷的，她好不容易将自己的手和胳膊解救出来，松开原本扶着的小徒弟，看着闭着眼的人整个往药浴中沉下去的同时……一件被黑乎乎的药浴泡黑了的衣袍，似乎也跟着浮了上来……

“哎！”

被颜月伸手一捞，撕破了大半的衣袍被挂到了浴桶边。

连带往下沉的小徒弟也跟着往上被扯了扯。

嘴里喃喃的同时，那双手又是不要命般死死抓住了她！

拖着颜月就往药浴里沉，“哗啦”响动，水面又是猛地“咚！”一声！

“不要……”

这回声音近了。

“啊！”伴着一声女子的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