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眼

第一章

为了还赌博欠债的钱，爹爹把我和妹妹卖给了平阳王。

就在送去王府的路上，我和妹妹的眼睛被歹人挖空了。

毒医婆婆送来两双眼睛让我们选。

一双倾城美人的杏眼，眼波流转间勾魂摄魄，美艳不可方物；

一双丑陋不堪带着胎记的三角眼，形态奇特，被视为不吉之兆。

妹妹毫不犹豫地抢了那双美人眼，将三角眼推给了我。

入王府后，妹妹因为那双眼睛得了宠爱，被王妃妒忌剜了眼睛。

最后被诬陷红杏出墙，打断了手脚，锁起来当家畜。

我那双眼睛因为和安王的已故王妃相似，被安王迎娶做了正妃。

我回到平阳王府想帮衬妹妹，却被她哄骗喝下毒酒，穿心而死。

再睁眼，我重生到了换眼镜的那天。

毒医婆婆话音刚落，妹妹喊道：“我要这双丑眼睛！”

我知道，她也重生了。

可是妹妹，怎么会有人像蠢货一样重来一次还送死的。

1

“我这里有两双眼睛，一双美人眼，一双三角眼，你们姐妹俩，想选择哪一双呢？”

毒医婆婆的话语中带着一丝神秘，话音未落，我的妹妹许夕岚已迫不及待地冲上前去，一把抓起那双三角眼的盒子。

“我要这个！”她语气笃定，眼神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我心中了然，她也重生了。

继母见状，面色骤变，“岚儿，你可知平阳王府是怎样的地方？你怎能选这样一双眼睛，岂不是自毁前程？”

那双三角眼，虽不似常人眼中的好看，却也并非丑陋，只是上面的胎记和瞳孔的颜色异于常人。

但许夕岚却显得胸有成竹：“娘，女儿自有分寸。”

她转而看向我，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笑：“夕瑶姐姐，看我这个做妹妹的对你多好，把那双能倾倒众生的美人眼留给了你，还不快跪下谢恩？”

我凝视着那双传说中的美人眼，有些恍惚。

前世种种，如同昨日再现。

我们许家本是江南商户，直到父亲因一次生意失利，转而迷恋上了赌博。

父亲败光了家产，签下大笔高额巨债。

竟将我们姐妹卖给了平阳王以求自保。

不料，在前往王府的路上遭遇仇家暗算，毒液侵入了我们的双眼，导致失明。

我和妹妹的眼睛还被人残忍的剜了出来。

父亲不甘心，用继母压箱底的嫁妆换钱求医，向毒医婆婆换来了这两双眼睛。

前世，妹妹夺走了美人眼，留给我那双三角眼。

她嘲笑我是容貌丑陋的无颜女，断言我在王府中难有出头之日。

然而，进入王府后，她因那双顾盼生姿的美目招来了平阳王妃的嫉恨，最终落得个双目尽毁，被诬陷红杏出墙，最后四肢全废、沦为家畜的下场。

而我，入府后因为相貌难以入眼成了洒扫侍女。

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遇见了安王。

他初见我时，就呆呆的愣在原地，轻声唤我“卿卿”。

再相遇时，他更是不顾一切，向平阳王请求娶我为续弦，声称我是他寻觅多年的佳人。

安王情深意重，为了前妻多年未娶，举国皆知。

平阳王最终应允，我以正王妃之尊嫁入安王府，一介丫鬟风光无限。

当我得知妹妹的遭遇，心中不忍，回到平阳王府想将妹妹就出来。

她被王妃断了四肢，只剩下一只手能勉强用。

她取出一壶酒，说自己就快死了，就送壶酒做新婚贺礼吧。

我有些心软和哀伤，喝了一杯，立即毒发身亡。

死前，我看到她那张因恨意扭曲的脸庞，和她那句冰冷刺骨的话：“我要你死，凭什么我在这里受尽磋磨？我绝不允许你过得比我好！你去死吧！”

我没想到，只是因为这个理由，她就要我死。

更没想到，我们竟然都重生了。

这一次，她先抢走了那双三角眼。

我深知她的打算，却也暗自庆幸。

我缓缓拿起那双美人眼，心中无比平静，向她深深福了一福：“妹妹，多谢你让眼之恩，多谢你成全。”

2

我与妹妹许夕岚一同入了平阳王府。

只是这次，我是平阳王府的美人，她是无人喜爱的无颜女。

因为眼睛奇怪丑陋，妹妹差点没能进府。

还是父亲托人像前世那样塞了钱才进来。

我们与同批的丫鬟一同接受教习嬷嬷的教导，嬷嬷提及此次选拔的美人数量不足，暗示可能会从丫鬟中挑选佼佼者以补空缺。

我的美貌无疑让我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却也让我成为了同批丫鬟中的众矢之的。

她们暗中使绊，试图用各种手段让我吃苦头。

而这些，都是前世妹妹所经历过的。

那时的我还默默帮她解决了不少麻烦。

如今，角色互换，我却只能独自承受。

妹妹在王府中却似乎游刃有余，她主动提出愿去厨房当差，一个许多人避之不及的差事。

她以自己对王府生活的厌倦和对自由的向往为由，赢得了侍女们的理解。

她们认为她无欲无求，相貌平平，却又出手大方，因此与她相处融洽。

就连那些严苛的嬷嬷，也被她哄得开心，承诺会安排她去膳房。

在膳房的日子里，妹妹凭借着自己的手段，逐渐赢得了厨娘和杂役们的尊重与喜爱。

而我，则因为那双美人眼，成为了众人嫉妒与排挤的对象。

一次，我被诬陷犯错，被嬷嬷罚跪在雪地中。

妹妹带着一群好友路过，她们用雪球砸我，扯我的衣裳，试图让我在寒冷与羞辱中崩溃。

妹妹更是亲手将雪塞进我的衣领，让我本就冰冷的身体更加颤抖不已。

“姐姐，这美人眼的滋味，你可还享受得了吗？”

她笑着问我，眼中无半点温情。

我知道，她是在报复前世我所拥有的一切，也是在为自己即将实现的野心铺路。

她一心想要成为安王的王妃，飞上枝头变凤凰，甚至想要让曾经让她恐惧的平阳王妃也对她敬畏三分。

3

转眼间，便是平阳王府中丫鬟分配的时刻。

我被平阳王妃身旁的心腹侍女挑中，前往王妃的安和居侍奉。

而妹妹许夕岚，则如她所愿，被分配到了膳房。

初见王妃，她端坐于主位之上，目光锐利地审视着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恭敬答道：“奴婢名唤许夕瑶。”

王妃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真是上不了台面的名字。你可知道，为何本宫会从众多丫鬟中独独选中了你？”

我俯身跪拜，心中虽有疑惑，面上却是一片茫然：“奴婢愚钝，不知其中缘由。”

王妃轻启朱唇，命令道：“抬起头来。”

当我依言抬头，殿内众人皆是一愣，连王妃也不禁微微失神，随即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惊艳、嫉妒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

“果然是个绝色佳人，难怪有人特意向本宫举荐。”

王妃的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但在这王府之中，美貌可是没用的。”

我意识到危机临近，正欲开口辩解，却见王妃身旁的侍女上前，手中紧握着一支锋利的金簪，那架势分明是要毁了我的双眼。

我心中一凛，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但这一次，我不会再坐以待毙。

“王妃且慢！”我高声呼喊，打断了即将发生的悲剧，“奴婢有话要说！”

王妃似乎对我的反应颇感意外，微微挑眉：“哦？你且说来听听，横竖你都是要死的，听你一言也未尝不可。”

我深吸一口气，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娓娓道来。

王妃听后，神色逐渐缓和，甚至流露出几分兴味。

“你所言若真，本宫倒是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王妃终于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考验的意味，“但若你辜负了本宫的信任，后果你应当清楚。”

我跪谢王妃的恩典，心中暗自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自此，我在王妃手下尽心尽力，不仅赢得了王妃的信任与重用，更在王府中声名鹊起。

丫鬟小厮们纷纷猜测，我究竟是如何让那位素来善妒的王妃对我青睐有加的。

而妹妹在御膳房的日子却颇为艰难。

她自幼娇生惯养，对于厨房的粗活重活毫无经验，加之性格高傲不愿低头求人，因此屡遭管事嬷嬷的责难与打骂。

每当我们在王府的花园偶遇时，我都能看到她脸上的淤青与疲惫。

“你竟还活着......”

许夕岚见到我时，眼中满是震惊与不甘，“王妃竟然没有惩罚你？”

我轻轻抚摸着头上王妃所赐的玉簪，微笑着回应：“这是王妃对我的赏识，让妹妹失望了。”

许夕岚恨恨地瞪着我：“我费尽心机将你推入这火坑，本想着能借你的手攀上高枝，却没想到最终成全了你！”

我故作哀伤地叹息：“姐姐，我们本是同根生，理应相互扶持才是。你为何要如此对我？”

“同根生？”许夕岚冷笑一声，“你不过是个低贱的庶女罢了，也配与我相提并论？待到王府春宴之日，我们再来看看到底谁能笑到最后！”

我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冷笑。

我知道，春宴之日将是她与安王重逢的时刻，也是她梦想成真的关键。

很快，安王就会来把她“救”出去，娶她为正妃，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我的好妹妹，那安王府中隐藏的真相足以让你所有的幻想破灭。

只是不知到那时，她还能保持如今的骄傲与期待。

4

春宴之日，我隐匿于膳房附近的阴影中，静候着即将上演的好戏。

透过斑驳的树影，我窥见妹妹身着新赐的府服，发髻精心梳理，亭亭玉立于膳房门前，目光中满是期待。

一名路过的管事嬷嬷匆匆而过，不满地呵斥道：“这里正忙着呢，你站这儿干什么？还不快去帮忙！”

我心中明了，她在等待醉酒的安王从此经过，像我前世一样和他相遇。

不久，安王的身影果然踉跄步入视线，他身姿挺拔，玉树临风，面容温润如玉，因酒意而略显不稳。

妹妹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喜悦，连忙上前欲搀扶。

“王爷，请小心。”

安王却如同被触碰了逆鳞，猛地推开了她。

“滚开！别靠近我！”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厌恶与排斥。

妹妹愣住了，显然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反应。

她心中疑惑，为何安王没有如她所愿，对她一见倾心？

我躲在暗处，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怎会知道，除了逝去的王妃，安王对任何女子的亲近都极为反感。

正当安王即将从她身边擦肩而过时，妹妹急中生智，高声喊道：“王爷，您的玉佩掉了！”

安王闻言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她。

这一次，他终于得以正视妹妹的面容。

瞬间，安王僵在原地。

“卿卿......卿卿，你还活着？”他的声音颤抖，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

他猛地上前，几乎要将妹妹揽入怀中，力度之大，让她痛呼出声。

但妹妹强忍着，脸上绽放出娇羞而幸福的笑容。

“王爷，您认错人了，奴婢是膳房的丫鬟，许夕岚。”

“膳房的丫鬟？”

他伸出手，轻轻抚过妹妹那双独特的三角眼，嘴角的笑容逐渐扩大。

“不，你不是丫鬟，你是卿卿......”

妹妹娇羞地偏过头去，轻声细语：“王爷说奴婢是谁，奴婢便是谁......”

两人之间的气氛愈发暧昧，恨不得当场洞房的贴在一起耳鬓厮磨。

然而，妹妹不知道的是，她那双经过毒医婆婆送的三角眼，可是安王亲手挖出来的。

他之所以如此肯定，正是因为这双眼睛，只会是卿卿的眼睛。

5

我为平阳王妃精心熬制了养颜汤药，她轻抿一口，同时与身旁的胞妹闲话家常。

“近日府中流传一桩奇闻，说是安王殿下竟要迎娶膳房的一位丫鬟为妻，此事还惊动了王爷。”

我立于一旁，静听其言，心中明了，一切正沿着既定的轨迹缓缓前行。

胞妹好奇地问：“那丫鬟究竟有何等姿色，能让向来不近女色的安王殿下如此倾心？”

王妃轻笑，语带玩味：“说来也怪，那丫鬟非但不算绝色，眼睛还是带着胎记的三角眼，说是丑女也不为过。”

“那安王殿下......”胞妹话音未落，王妃便接道：

“安王殿下向王爷陈情，道是此女与他已故的发妻卿卿极为相似，情难自禁，誓要娶她为妻。”

胞妹更觉惊奇：“竟是如此？世间真有如此相像之人？”

王妃转而看向我，将问题抛给了我：“夕瑶，你对人的眼眸颇有研究，你以为，这世间会有完全相同的两双眼睛吗？”

我上前一步，恭敬答道：“奴婢以为，世间万物皆有其独特之处，即便是眼眸相似，其神韵气质也定有所不同。”

这时，王妃的妹妹注意到了我，不禁赞叹道：“姐姐，你府上竟藏着这样一位清丽脱俗的丫鬟，真是让人眼前一亮。不过，这般姿色，怕是要......”

我面不改色，深知她将我视为潜在的威胁。

王妃却轻轻按下她的手，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夕瑶非比寻常，她已通过了本妃的重重考验。你这些日子服用的明目养睛丸，便是出自她手。”

胞妹闻言，惊讶不已：“原来是你！那些养睛丸效果极佳，我那些姐妹都羡慕不已呢。”

回想起当初命悬一线之时，我向王妃坦露，我的美目并非天生，而是自幼受毒医婆婆调养所致。

王妃爱美之心甚笃，尤惧岁月侵蚀，容颜老去。

我献上各种美容养颜、明目养睛的秘方与药剂，助她维持肌肤与眼眸的明艳。

加之我刻意避让，从未在王爷面前显露真容，王妃逐渐对我放下了戒心。

她深知，我的存在能让她更加美丽，故而短时间内，她不会对我下手。

王妃的妹妹接着追问：“那后来呢？王爷可应允了安王的请求？”

“应了，”王妃微微一笑，“婚期已定于下月，安王将以正妃之礼迎娶那丫鬟入府。咱们这平阳王府，怕是要再添一番热闹了。”

6

妹妹离府的前一晚，特意将我唤至她的居所。

她张开双臂，屋内满是璀璨的珠宝与华丽的绸缎，却难掩她眼中的阴郁。

她冷笑：“就算你有双迷人的美人眼又如何？费尽心机，百般献媚，终究也只是平阳王府中给人端茶倒水的下人，依附他人而活。你此刻在王妃面前摇尾乞怜，求得一时安稳，却难逃一世束缚，待她心生不悦，要你性命亦是易如反掌。”

“而我不同。待我明日嫁入安王府，成为安王妃，我便是全京城女人们最羡慕的女人。我将拥有王爷的宠爱，享有无上的尊贵，更兼王府之中，唯我独尊，尽享荣华富贵。”

“好姐姐，待到明日，你可要向我行跪拜之礼了。”

她以为，重生归来，仅凭那双被换上的三角眼便能取代我，坐稳王妃之位。

我却只是淡然一笑。

“妹妹，你真愿一辈子顶着这双异样的眼睛生活吗？”

妹妹的得意瞬间凝固，她望向铜镜中的自己，眼中满是对这双眼睛的厌恶。

她自幼爱美，原生的眼眸亦是清丽脱俗。

可如今，却要以此异相度过余生，她如何能够甘心？

她愤然将铜镜掷于一旁，怒视着我：“你定是嫉妒我才会如此说辞。这双眼睛不过是权宜之计，待我成为王妃，定能让王爷爱上真正的我，届时，我自会寻机恢复本来面目，与王爷坦诚相对。

我闻言，忍俊不禁：“坦诚相对？呵呵，妹妹，你愿与他坦诚，安王又是否愿意接受一个换了双眼的你呢？毕竟，你的真容，已非昔日之美。”

我故意提及换眼之事，直击她的痛处。

对于爱美如命的妹妹而言，那失去美丽双眸的痛苦，以及如今这双怪异双眼的存在，是她心中永远的伤疤。

妹妹尖叫一声，随手抓起身边的物件向我掷来。

“许夕瑶，你又算什么东西，竟敢如此对我！我是王妃，而你，不过是个低贱的侍女！我虽失去美眸，你也未见得比我好到哪里去！等着瞧吧，总有一天，我会揭开你的真面目，让你的嘴永远闭上！”

我深知，妹妹已对我动了杀念。

而我，对她又何尝不是呢？

妹妹成为王妃的那个夜晚，我独自坐在房中，默默计算着时间。

我想着，此刻的她应该已与安王完成了仪式，步入了那所谓的洞房。

而安王的真面目，也即将在她面前显露无遗。

不知此刻的妹妹，是震惊，还是恐惧？

婚后第七日，妹妹与安王一同回到了平阳王府。

我正在王妃的居所安喜阁中当值，忽闻门外高声通报：“安王妃驾到！”

我直到，她定会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