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登基,皇天大赦。
一名囚犯被两个官兵押着,走到户外。
眼下正是初春,雪刚下过,因此目之所及皆是白色,亮堂堂的,有些刺眼。
那名囚犯的囚衣还穿在身上,单薄得让人直打哆嗦。
两个官兵走了没两步,就停了下来,任由那名囚犯一直往前。
囚犯的步履有些蹒跚,在没过小腿的皑皑白雪之中,几次踉跄。
两个官兵一直看着囚犯走到天际,快要看不见之时,一个眨眼的功夫,那个囚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袭红衣。
红衣似血,在白茫茫的世界中心,尤其鲜艳。
两个官兵的脸上浮现不解的神情,对视了一眼,再往天际望去之时,红衣已然不可见。
一、
“夫君,你读了一早上书了,起来解解乏吧。”
一个女子的声音在窗外响起,音色如清泉叮咚。
被叫夫君的,是位读书人,此时正坐在窗前的案边,拿着卷书看呢。
听到女子的话,书生不由一笑,应了声“好”,便放下书卷,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门外的女子一袭红衣,言笑晏晏,手中还拿着把剑,“夫君,我给你舞个剑看啊!”
书生是个话少的,依然应了声“好”,便站在门边看着。
女子摆起架势,几个剑花,几个剑刺,几个转身,几个飞身,淋漓顿挫,招招有力量,剑剑有锋芒,一套剑舞下来,流畅利索,堪称绝美。
书生心下叫好,目露钦佩之色,未发一言,却满面笑容。
女子知道自己夫君的性情,收了剑,主动跑到书生面前,笑嘻嘻地问,“夫君,我剑舞得可好啊?”
书生这时才开口道,“好!非常好!娘子的剑舞天下难得!”
“哈哈哈!”女子爽朗地笑开了,“那么,夫君中午奖励本娘子一盘糖醋鱼可好?”
“好!”书生毫不犹豫地应道,“娘子要吃什么,本夫君做就是了。”
“夫君真好!”女子上前挽住了书生的一只手臂,边走边说,“我早上去市场买的活鱼,不会杀,夫君会杀吗?”
“夫君不会也可以学啊,杀鱼有什么难的……”
两人的声音渐渐淡去。
二、
女子,原是江湖女子,是个孤儿,被山中的某个高人收养长大。
后在下山历练的途中,打抱不平,从山匪手中救了书生。
本来打算救了之后就离去的,不想书生在试图逃跑的过程中扭伤了脚,基于一种救人救到底的精神,女子便留下来照顾书生。
一来二去,女子了解到,书生竟也是个孤儿,从小寄人篱下,这次的出行,也是因为想要为自己搏取个未来。
说来那几个山匪也是饿急了,在这人迹罕至的大山里,看到好不容易路过一人,仗着人多势众,本来万无一失的,谁想到……
女子与书生,相伴相知,日久生情,决定相守一生。
书生从小自食其力,生活上会做的事不少,平时寄宿在别人家里的时候,自己劈柴生火做饭都是常事。
因此,两人在生活上,说不上是谁照顾谁,不过是互相扶持罢了。
到了县城,两人租了个带小院儿的房子。
女子从小在山中长大,对于种植蔬菜瓜果很有经验,小院儿就是这么个用途,也好节省些开支。
两人平时很少吃鱼肉,但凡有买到,都是商量着一起做。
书生算是在城中长大的,对于鱼肉的处理,还是有些经验的。
女子就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了,小时候即使是有鱼吃,那鱼也是师傅杀的。
师傅说,杀生这样的事,女孩子还是少做为好。
当时说这话的师傅,肯定不会想到,这个连鱼都没杀过的女子,有一日,竟要手刃仇人。
三、
这仇,该从何说起呢?
那一日,书生外出还书归来的路上,好巧不巧,遇上一个纨绔当街骑马急速而过,书生一个躲避不及,被马鞭甩到,后脑勺着地,当场身亡。
当在家左等右等都没等到夫君回家的女子,出门沿着去往书铺的路找过去时,结果只看见夫君仰天躺着,双目圆睁,脑后的一滩血已然凝固,手里还紧紧地抓着一卷刚借来的书。
这过于突然的意外,让女子上上下下地打量躺着一动不动的书生,一遍又一遍,始终无法相信,眼前这具尸首就是自己已经结为白发的夫君。
女子将书生背回家去,给他清洗了脑后的伤口,换了衣裳,抱着睡了一晚。
第二天醒来,摸着书生冰冷的身体,女子才意识到,自己的夫君真的走了。
她悲从中来,趴在书生身上哭得天昏地暗。
等最后清醒过来,已是那天傍晚,女子理了理衣裳和鬓发,出门找到书生倒地之处,然后询问了附近店铺里的店员,当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心里有怨恨,恨当天经过的人们不作为,恨上天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尤其恨那个罪魁祸首之人!
了解到罪魁祸首是当地的一个有钱人家的贵公子,尽管当地的府衙明令禁止当街骑马,但依然对他束手无策。
除了那家有个在京城当官的兄长,还有就是,当地的官员也收受了不少他家的贿赂,每次这位贵公子犯事,都要向府衙交付一定金额的“罚款”,时间久了,无论他做什么,府衙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不,那天看见事件发生的人们,都不敢报官,因为报了也没有用。
而且,看着那股血流从书生的后脑勺流出来,那速度,一群人看到也呆住了,平民老百姓谁见过呀?
四、
夫君先要入土为安。
女子心中有再多的悲痛和愤恨,此时也得放在一边。
书生的坟前,女子流了此生最后一滴泪。
她退了房子——那个她打算与书生住到白头的院子,那个她与他一起劳作一起生火做饭的院子,那个她练剑他读书的院子,那个充满了她和他欢声笑语的院子……
她孤身一人,守到了那个纨绔出门,然后持剑上前。
纨绔不习武,自然不是她的对手,但她没打算让他死得痛快,她要让他尝尝生的痛苦。
一剑又一剑,从纨绔的身上划过,纨绔的惨叫声响遍街头,自然引来了府衙的官吏。
官吏权衡利弊后,将纨绔救了下来。
她被抓。
被带走前,她问了纨绔一句,可知她为何要伤他?
纨绔答,不知。
她气极而笑,年轻的脸庞凄美而绝望,看得人心惊胆颤。
入狱后的每一日,她如常吃喝,因为没有伤及性命,只是被判了几年监禁,而不是处以极刑。
原本抓捕她入狱的两个官兵,看过她那凄美而绝望的神情后,还担心她会是个麻烦,结果并没有。
他们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却也不由背冒寒气,说不上是为什么。
五、
半年后,一朝天子一朝臣,纨绔父亲的兄长被贬往岭南,最终死在了路途上。
没了兄长的照应,家里的生意也一落千丈,虽还能度日,但昔日的荣光和照应是没有了。
纨绔因为几次生事,被抓捕入狱了几次,但家里都还是使了钱财,让他被放了出来。
他的父亲因为生意和这个儿子的事,已经焦头烂额,甚至出手打了纨绔一顿。
他的母亲因为这些事,病了好几次,醒来就有些疯癫,反反复复地说,世人惯常捧高踩低。
家中的一系列变故,也没能让纨绔看清事实。
他照常出门寻找昔日一起寻欢作乐的旧友,但当然,没能顺遂。
一开始,大家还是假装有事,避免面对面碰上,碰上了也只是客套两句。
后来干脆闭门不见,连仆人都开始对他不耐烦地赶他。
纨绔从小养尊处优,哪见过这种情形,上去就要对仆人拳打脚踢,然而仆人现今也不再怕他,加上旧日的一些怨恨,纨绔反而落了下风。
挨了拳脚的纨绔,灰溜溜地回了家,几日不敢出门。
他想不明白,世道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难道旧日里的友好和善意,都是假的?都只是因为当时自家有权有势?
六、
新春过后,新帝登基,释放了一众因小偷小摸小伤而被捕入狱的囚犯。
包括伤了纨绔的女子在内。
女子在牢狱内关了半年,形色依然健康,这都源于她每日的打坐,和无人监视的夜晚里,从未落下的练剑。
虽然,手中无剑。
女子从小就在师傅的督导下练剑,每一刺,每一转,师傅都教得用心、严厉。
师傅说,这世道不平静,女子应当练剑以防身。
不知道师傅看到今日的自己,又会有什么样的感慨呢?
女子不由得扯了嘴角苦笑。
她是不后悔下山的。
因为不下山就不会遇见书生,与之结为夫妻,度过那些个欢乐满足的日子。
但她也思念师傅。
她想,若是这一趟报了仇,还能活着,她便回山上去找师傅,伴着她老人家度过晚年。
七、
她重新找到了纨绔的宅子。
这一次,她要保证自己的复仇不被打扰。
她听说这家的夫人得了疯症,便易了装,上门说自己可以医治,医不好不要钱。
早已没了办法,且见过几个坑蒙拐骗的郎中的老爷,本来想赶她走的,但听到说医不好不要钱,那不如就医医看。
她像模像样地把了脉,看了看面相,先是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夫人确是已病入膏肓。”
老爷闻言,也叹了口气,不抱希望地问道,“那依小郎中看?”
“依我看,夫人这病实则是心病。心病难医,众所周知。”
老爷见这小郎中年纪轻轻,却一语中的,眼中有一抹亮光闪过,但又迅速地暗了下去。
“不瞒小郎中说,老夫今日虽仍住着这宅院,但手头能出的银两有限,恐怕……”
小郎中闻言没有说话,只是背着老爷而坐的脸上,浮起一抹讽刺的冷笑。
见小郎中不接话,老爷心想,这大概也是那种想要捞一笔金银的吧,反正难医治,不如现在就打发了罢。
老爷正要开口,小郎中却先说话了。
“我说了,医不好不要钱。夫人既然是心病,自然是要心药医。而心药与普通药物的区别就是,有时候不用付一分一毫,也是能治愈的。”
老爷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小郎中的背,这个意思是,也可能治好了不用花钱?
老爷斟酌着开口,“小郎中如此说,想必是心中已有了打算?”
“有是有,只是不知道能否实行。”
“小郎中不妨说说看。”
小郎中转过身来,面对老爷。
就是这个人,养育了一个纨绔,过去不知伤了多少人,又害了多少条性命,却依然完好地过着这样锦衣玉食的生活。
权势、钱财方面的打击,都是轻的。
小郎中面容严肃,开口道,“夫人刚刚一直在念一句话,世人惯常捧高踩低。想必是被现状打击到了。若是能有机会重新过上以前的日子,夫人自然不治而愈。”
“小郎中言之有理,但从高处坠落容易,重返巅峰太难,老夫已年过七十,这上坡之路,恐怕是难走咯。”
“据我所知,府上还有位正当壮年的公子?”
听到小郎中提起自己那没用的儿子,老爷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小郎中有所不知,老夫老来得子,悉心栽培,奈何犬子不争气,年至而立,依然闯祸不止,前几日还被一仆从殴打,至今不敢跨出院门。唉!”
小郎中看老爷讲着讲着,最后都开始垂头丧气的模样,知道,这回是真糟心了。
但她心中依然没有快感。
即便他们病了、老了、失望了,一家人不也整整齐齐的吗?
而她的夫君,可是已经离世半载了。
她还不能去看他,因为他的仇她还没报!
一命填一命。
罪魁祸首之人,若是阎王不派人来收,那她就亲自送他上黄泉路!
八、
小郎中继续说,
“三十而立,人生还没走一半,未来有的是机会翻盘。贵公子现在是没开窍,开了窍,自然就能走上光宗耀祖之路。”
老爷听闻此话,不由得小心翼翼地向前,问道,
“那依小郎中之见,犬子如何才能开窍啊?”
对话发展到此,竟从给夫人看病,到了让公子开窍之上。
这位小郎中,是否真的是郎中,反而不重要了。
“您刚刚说,贵公子这几日一直不曾出院门?”
老爷又叹了口气,“都是那不懂尊卑贵贱的仆从!见我们家道中落,没了权势,竟都敢拳打脚踢了!”
说了两句,反应过来,眼前坐着的这位,几乎是个陌生人,这么说话可能有些不妥,于是咳嗽了两声。
“我能让贵公子出门。不仅是院门,还能出了这座宅子的大门。”
老爷闻言眼睛一亮,“此话当真?”
“当真。”
“那,老夫可要做些什么?”
“您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带我去见见贵公子,让我与贵公子说两句话即可。”
老爷一个激动,伸手想要握小郎中的手,然而小郎中的手一直藏于衣袖之内,只好作罢。
“若是有朝一日,犬子真的振作起来,将家业重新兴旺繁荣,老夫必重重酬谢小郎中!”
“您客气了。事不宜迟,不如您现在带路?”
“好!好!”
此时的老爷容光满面,拄着檀木拐杖站立起来,竟没了刚开始引小郎中进门时的迟缓。
九、
两人来到纨绔的院子。
除了一个打杂的小子,空无一人。
“这人都跑哪儿去了?!”
老爷将拐杖往地上一顿,跟那打杂的小子说,“你!把所有人都找回来!跟他们说,若是午时前不回来,今后都不用回来了!之前的工钱也不必来拿了!”
“是!”小子立马跑了。
不知是害怕生气的老爷,还是害怕慢一步的话,自己的工钱也会被扣。
也许是老爷的大声讲话吵醒了纨绔,只见他顶着睡眼惺忪的脑袋出来,“爹?”
老爷的气明显没消,手里的拐杖又顿了一下地。
“还知道叫爹呢!你看看你这个院子管的!像什么样子!给你娶的媳妇呢?她也不会管吗!”
纨绔嫌吵,已经捂了耳朵,“爹!一大清早的,别那么大声行不行!耳朵都要给你吵掉了!”
老爷听了这话,本来的三丈火,现在已冒到七丈高。
“一大清早?一大清早?!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一大清早!你这个不孝子!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就提起拐杖要向纨绔身上抡去。
纨绔到底还是比他爹年轻了40来岁,一跳两蹦地就躲过去了。
躲着躲着,两人都意识到院子里还有一个外人站着。
“爹!别打了!别打了!有外人!有外人!”
老爷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拄着拐杖直喘气。
“唉!让小郎中,见笑了。”
小郎中从始至终,表情一直漠然。
此时也只是低垂了眉眼,说道,“富贵养人哪,您老当益壮。”
纨绔在老爷开口之前开口了,“嘿——这位小郎中会说话哟——”
老爷转头瞪了他一眼,纨绔很是无辜地回道,“干嘛!本来就是嘛!人都夸你老当益壮了!”
十、
纨绔与他爹,经过了几个轮回,终于将小郎中请到了屋内坐下。
纨绔吊儿郎当地坐着,将小郎中上下打量了一番,“听爹说,你有办法让我走出这个院门?”
“是。”小郎中用词很简洁。
“什么办法?”
小郎中瞥了一眼纨绔手上还没消掉的淤青,说,“那个打你的仆从,我已经将他引到了城外的一个屋子里,让他喝了药晕过去,并将他绑了起来,塞进了一个木桶中。我现在将他交给你,任由你处置。”
纨绔眯起眼睛,似乎在思考怎么处置最好。
过了一会儿,似乎是想到了一个好主意,纨绔的嘴角挂上了笑。
“你做得好!我这辈子最窝囊的事,就是被一个仆人打伤了!这口气不出,简直对不起我纨绔的名号!”
纨绔起身,立马就要往外走,然后又想到了什么,转过来对小郎中说,“等我好好教训了他,出了这口恶气,我一定好好地奖赏你!”
他爹还在院子里等着,见他出来,正要和他说什么,被他一句话堵了回去。
“爹,我出门了,中午记得让厨房给我留饭!”
纨绔就这样风风火火地出了门。
小郎中也来到了院子中,两眼跟着纨绔的身影移动。
老爷还没从这个变化中转过神来,嘴巴微张地看向小郎中,夸了一句,“小郎中真乃神人也!”
“您过奖。”小郎中轻轻地回道,“既然贵公子已经振奋起来,那我的用途也到此为止了。告辞。”
说完,就往外走去。
“欸!郎中不要诊费吗?”
半晌,老爷冲着小郎中离开的背影喊了一句,见对方没停,便也乐得省了一些银两,毕竟目前的生计有些困难。
十一、
出了宅门,小郎中便不再刻意控制脚下的步伐,朝着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那边的纨绔,手里拿着小郎中给的纸条,根据上面的地址,一路骑马飞驰。
因为道路有些不熟悉,边走边问,还是花了些时辰。
纨绔下马,打量着眼前的小屋,和小屋的周围,心下感叹,这真他妈是个幽静的好地方。
进了屋子,他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小郎中说的木桶,得意地笑着朝它靠近。
在掀开盖子前,他还在想,这小郎中药下得够猛啊,现在还一点动静没有。
屋子里光线不好,虽是近正午的时光,却一点儿光都没有透进来。
纨绔掀开了木桶的盖子,一时间还来得及看清里面的情况,便被人一把推了进去。
还没等他喊叫,他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气,随后晕了过去。
等他醒过来时,嘴巴里已经被塞了一大块布,舌头被压得动弹不得,两颊也因为长时间张着已经酸胀不已。
“唔!”
他想要翻身坐起来,无奈手脚都被麻绳死死地捆绑着,勒得生疼。
他扭曲地歪在木桶里,适应了之后,发现能从木桶的一些孔洞里看到外面。
此时,他就看到外面有一抹红色的衣裙在晃。
“醒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唔唔唔!”
像是能听懂他的唔唔声,女人清亮又冰冷的声音说,“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杀了我夫君。一命还一命。今天,就是你还命的时候。”
女人的手里某样东西一闪,然后,他就感受到了痛。
他的小腿,被什么东西扎了。
女人绕着木桶走了两步,这次,他的腰被刺中了。
他疼得直叫,但出来的声音都是“唔唔唔”。
如此重复,直到他疼晕过去。
等他意识回来的时候,周身感觉发热,恍惚间,他以为是自己疼得发热了。
睁开眼,才知道,原来是整个屋子着火了。
屋子是木头盖的,火烧起来噼里啪啦响,把他的“唔唔唔”掩盖得无声无息。
屋子外。
一袭红衣飘飘,放火的女子心头平静,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和她裙子一样火红的火焰越燃越旺。
“夫君,我终于可以去看你了。”红衣女子在心里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