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生了,哦,具体来说,是第二次重生。
第一世,在陆安死后,我活了上千年,最后选择在我和他相遇的那个地方自我了断。
第二世,我计划地好好的,打定主意替陆安去死,只是没想到,竟然会有人愿意为了我这种灾星去死。
再来一世,我只想和一人共白头…
1
我的真身是一只乌鸦,按照人们的说法,我是不详的化身。
只要有我出现的地方,就必定会有厄运发生。
因此,人们大都对我避而远之。
但也有些人,喜欢以欺辱践踏我的方式来彰显他们的勇气和正义。
我早已习惯他们霸凌人的把戏,左右不过拳打脚踢,有时兴头上来了,会把他们会的所有法术都在我身上施展一遍。
其中要数鼹鼠的把戏最让我难以忍受。
可能因为只有我比他的地位更低下,更不受人们待见的缘故,他总是往死里折腾我。
也许欺凌我这样的弱小,让他很有成就感吧。
冒着丝丝寒气的针尖在昏暗的环境下越发显得吓人。
我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针眼,青紫交加,好不恐怖。
虽然疼得要命,我却紧紧咬住牙关,不肯示弱。
我知道——求饶只会让他们更兴奋。
可是,真的好疼啊,我好像坚持不住了…
仔细想想,我到底为什么要活着呢?
自有记忆起就一直孤身一人,被排挤,被霸凌,死了也不会比这更差了吧…
我缓缓闭上眼,觉得就这样结束这荒诞的一生好像也不错。
2
陆安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
他一袭白衣,脸上尽是悲悯,宛若从天而降的圣人,为生来就在泥潭中苦苦挣扎的我带来了一丝丝光亮。
欺负我的那群人都是恃强凌弱,欺软怕硬的主。
陆安身上的气息太过强大,他们下跪求饶几句便赶紧溜之大吉。
陆安没有去追,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群孩子之间的玩闹。
他不是没有看见我身上的伤痕,只是对于身经百战的他来说,这些似乎都是不痛不痒的小把戏。
陆安只是路过,顺手救下我已经是莫大的恩情。
按照道理来说我应该知足了,感恩戴德地磕几个响头,然后识趣地离开。
可偏偏我前一秒才发觉自己几百年的鸦生毫无意义,甚至想要看看死后的世界什么样。
3
我想,至少在我死前要走出去看看吧。
于是在陆安转身之际,我厚颜无耻地抓上了他的衣袍。
洁白的衣袍上一排黑溜溜的爪印格外明显刺目,陆安皱了皱眉,终究没有说什么,默许我跟着他离开。
没想到,这衣袍一抓,就是几万年。
几万年间,我跟着陆安走遍大荒南北。
陆安陆安,也许真的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他就是要让大陆都安宁的。
我偷摸跟着陆安学了不少法术,他虽没有主动教过我,发现我偷学,倒也没阻止。
几万年的时间,陆安陆陆续续救了好多人,我也很早很早就明白,我不过是陆安随手救下的小妖之一,寻常的不能再寻常了。
值得一提的是,不知什么原因,陆安竟没有再收过除我之外的其他小妖带在身边。
我想,可能因为它们都没有我脸皮厚,不敢抓他衣袍吧。
我就这样跟着陆安平淡地生活了几万年,日复一日,闯南走北——直到柳倩倩出现。
其实一开始倒也没什么不同,遇到柳倩倩的时候,她正在被人欺负。
那些人也是欺软怕硬的主,陆安一出现,他们就吓得跪地求饶。
按照平时的做法,陆安这时该放他们离开才对,却在视线接触到柳倩倩裸露在外的布满针眼的皮肤的瞬间,不知想到什么,周身的气息陡然一沉。
下一秒,陆安大显身手,将那个几个小妖揍得哭爹喊娘。
我想,我应该是要觉察到什么不对劲的,但事实是,我什么都没有发觉。
我们接着上路,只是这次,多了一个柳倩倩。
一开始,柳倩倩很胆小怯懦,说话都不敢大声讲。
可慢慢地,也许是陆安时不时显露的温柔和宠溺打动了她,她开始学会撒娇甚至哭闹。
陆安从不会拒绝她的任何要求,虽然还是冷冰冰的,但每每面对柳倩倩时,似乎都多了一些人情味。
至此,我终于隐隐约约察觉到什么,但也只是默默看着,继续当我的隐形跟屁虫。
毕竟,我也无处可去,不是吗?
一开始柳倩倩似乎还对我有些忌惮和敌意,但时间长了,似乎觉得我真的对她造不成威胁,也就不再管我了。
4
又相安无事了几百年。
几百年时间里,柳倩倩被宠的无法无天,自诩有陆安在身边,这世界上就没人能伤得了她。
在她持续不断地作死下,终于有一次不知死活惹上了龙族公主,招来了杀身之祸。
当然,陆安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柳倩倩去死,于是死的人就成了陆安。
陆安不在了,我可不想自讨没趣带一个拖油瓶在身边。
不顾柳倩倩的哭喊和苦苦哀求,我和她分道扬镳,自己一个人上路了。
并不是我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更不存在嫉妒陆安对她的与众不同,只是单纯的,不想带一个累赘。
我继续闯南走北,行侠仗义,生活似乎没什么不同,我甚至很少想到陆安。
说我冷血无情也好,忘恩负义也罢,但陆安的确没有在我的记忆里留下所谓浓墨重彩的一笔。
我还是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活着。
5
直到再一次行侠仗义后,我原本打算像往常一样潇洒转身走人,毕竟,给自己找拖油瓶可不是我的风格。
但转身的瞬间却被人拉住衣角,与我拉住陆安的衣袍不同,这次的黑乎乎的爪子没能在我的衣服上留下什么印记,因为我一向习惯穿黑色衣服。
这不,刚刚虐杀了人,肮脏的血液明明浸满衣袍,却不见一点痕迹。
我明明不想给自己找不快带一个拖油瓶的,你看,陆安带了两个拖油瓶,一个我孤僻冷血克死了他,一个柳倩倩娇生惯养害死了他。
陆安的惨痛经历表明了——收留拖油瓶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但不知道为什么,也许他的眼底也是一片死寂,也许他的皮肤上也遍布针眼,反正鬼使神差地,我朝着那孩子伸出了手。
我想,没事的,我自己就是灾星,带个拖油瓶,把我克死了也没关系。
从此,一人的足迹转变为两人的身影。
我有没有后悔过脑袋发热捡了个小拖油瓶呢?
我想,应该是没有的吧。
我给小拖油瓶取名叫望安,我没读过书,俗气一点就好,希望他平安。
我好像从来没有根,自出生起便父母不详,举目无亲,在人们的一声声“灾星”中磕磕绊绊长大;
陆安虽然捡了我,却没有为我取名,几万年来,他甚至鲜少唤我。
现在我为望安取了名,我希望他平安。
有人挂念着,他也算有了根吧?尽管挂念他的,是我这样一个灾星。
我没有告诉望安他的名字怎么写,哪怕他多次纠缠我。
没办法,杀人我在行,肉麻的场景我实在应付不来。
好在小孩嘛,没有那么执拗,过了一段时间也就没再追问了。
几千年间,我带着他走了许多地方,将我所有会的法术都倾心教授给他。
望安很聪明,很多东西一学就会,甚至能举一反三,我很快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教给他了。
我跟他说他已经有了自保的能力,可以随时离开,这孩子却不肯,一直在我身边。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和望安的身份好像对调了,他处处照顾着我,大到生命安危,小到一日三餐洗澡水,他方方面面都照顾得很到位。
我一方面很惶恐,多年来自己照顾自己,踽踽独行了那么久,我好像甚至已经失去了享受被别人照顾的能力。
但另一方面,望安实在执拗且心细,不得不承认,有时候,他甚至比我更加了解我自己。
喜欢吃鱼,但不喜欢挑刺,所以到我碗里的鱼从来都只有肉;
冬天在室内喜欢光脚,所以房子里所有我可能踏足的地方都铺上了厚厚的恒温地毯;
一连打三个喷嚏就代表我快要发烧,得尽快准备姜汤…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我渐渐习惯了他的照顾。
怪不得人人都说,习惯是种可怕的东西。
6
望安三个月前说他有事外出一趟,一个月后会回来找我。
如今三个月都过去了,他却还没有归来。
望安离开的时候摸了摸我的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当初矮小瘦削的小拖油瓶已经比我高了一个头。
我现在得仰头才能看到他了。
他摸我头的时候,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毕竟陆安也经常宠溺地摸摸柳倩倩的头。
我知道,这是表达喜爱的一种方式。
诶,但好像不对,陆安摸柳倩倩是师父对徒儿,到我这儿怎么变成徒儿摸师父了?
理智告诉我,我该要成熟稳重一些,但不知怎的,像当年脑袋突然一热捡了望安一样,我此时脑袋也突然一热,踮起脚摸了摸望安的头,甚至连法术都忘了用。
就那么吃力的,仰头望着小拖油瓶,踮起脚,在他卷卷的头发上拍了拍。
望安明显愣了愣,接着便扬起大大的笑脸,配合得蹲下身,和我平视。
“摸好了吗?”
他的声音低沉有磁性,不知怎的,我感觉心跳漏了一拍,指尖触电一样立马收了回来。
“乖乖在这儿等我回来好不好?”
我不敢对上他的眼睛,潦草胡乱地点点头。耳边似乎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轻笑。
思绪回神,我不知怎么的,觉得心底空落落的。
我其实不喜欢等待。
小时候的记忆虽然模糊,却隐约记得一男一女叫我在家等着他们,我乖乖的,等来的却是无尽的霸凌和炼狱。
望安说的一个月,可我已经等了三个月了。
倘若不是望安的魂灯烧得旺旺的,我指定以为他出事了。
望安,我没有食言,是你食言了,你说了一个月的,但现在已经三个月了。
其实三个月也没什么的,但忘了跟你说,我啊,真的很不喜欢等待呢,很不喜欢很不喜欢…
尤其这三个月来,一种难以名状的空虚和恐慌几乎时时刻刻萦绕着我,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却下意识想要逃避。
三个月了,望安你还没有回来,该是不会回来了吧。
看着虚空处,我呆呆地想。
既然如此,在这世间,好像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了。
所以我决定去死。
去哪儿呢?
在脑海里想了一圈,却可悲地发现自己好像连可以去死的地方都没有。
以前偶然一次听说过,我们死后该是要回归故土的。
我没有故土,但如果出生的地方能够算作故土,再如果新生也可以说成是出生的话,那我知道该去哪里了。
我回到了当初陆安救下我的地方。
平静茫然又决绝地,我把手伸进了胸膛,撕裂了心脏。
我不知道为什么不换一种好看一点的死法,这样很血腥不是吗?
但是…这个叫做心脏的地方很难受,把它拿出来,会不会就不那么难受了?
倒下的前一瞬,一道身影朝我狂奔而来,耳边是撕心裂肺的哭喊。
“暖暖,不要…”
暖暖,是在叫我吗?
应该不是吧,这么美好的名字…
7
再睁眼,眼前却是遍体鳞伤的柳倩倩,我怔愣一瞬,没有反应过来。
我不是死了吗?
死了怎么还能见到柳倩倩?
就算见到柳倩倩,不应该是光鲜亮丽的她吗?
毕竟,陆安自从捡到她后,就各种华服首饰,从不让她吃一点苦…
直到身旁有人向地上的柳倩倩伸出手,我僵硬地转身,猝不及防闯入一双晦暗难明的眼眸。
我终于反应过来,此情此景,我莫不是重生了?!
重生在了陆安救下柳倩倩的这一天?!
这个消息太过令人惊诧,以至于我完完全全忽视了陆安眼中一闪而过的不自然。
等完全消化好这个消息,我内心一片复杂。
我上辈子已经活够了,好像没什么可再活的了,老天让我重生再活一世,这有什么意义呢?
看我这个重生节点,难不成是想我改变陆安的命运?
想着陆安上一世为救柳倩倩惨死的画面,我轻叹了一口气。
再怎么说,陆安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好像的确是该要报答他,但怎么才能让他活下去呢…
问题的根源好像在柳倩倩身上,那是不是杀了柳倩倩就没事了?
这么想着,我不自觉就盯着柳倩倩发了神。
也许是我的眼神实在太过直白渗人,柳倩倩害怕得直往陆安身后躲。
陆安显然也察觉到了,朝我投来警告的目光。
我回神,无所谓地耸耸肩收回视线,没有注意到陆安瞬间变得幽深的眸。
好吧,很显然,杀了柳倩倩是行不通了。
既然如此,反正我也已经活够了,大不了等到时候龙族派人来杀柳倩倩的时候,我上前帮忙挡刀送人头好了。
打定了主意,我也就不再纠缠,自顾自跟在陆安和柳倩倩后面。
思绪飘着飘着,不知怎么就突然想到了望安。
我这辈子顺利的话,是要早死的,那也就是说,应该是碰不上他了…
那如果我没有救他的话,不知道会不会有其他人救他啊…
那小子福气大,应该没问题的。
算了算了,想他干嘛,害我等了那么久还失约的人,不想也罢。
话虽如此,脑海里却不自觉去想与望安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更糟糕的是,我发现自己在有意无意引导着陆安和柳倩倩往那个方向走。
算了算了,毕竟也算师徒一场,谁叫我大人有大量呢,我这样安慰我自己。
由于时间太过久远,我只记得大概的位置,具体的细节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就这样,我带着陆安和柳倩倩在前世捡到望安的地方转悠了好几天。
眼看陆安决定明天就要离开这个小镇——小镇穷僻,柳倩倩受不了了。
我不由暗暗着急。
随着日落西山,也许我的焦急太过明显,陆安和柳倩倩都发现了。
“姐姐,你这么着急,是在找什么东西吗?还是说在等人?”
随着柳倩倩话音落下,我明显感觉到陆安落在我身上的视线陡然间变得锐利。
我狐疑地抬头,却因为陆安背着光,光影明灭,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无端地,我觉得陆安在生气,而且是很生气很生气的那种。
这个想法一出来,我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毕竟前世今生加起来近十万年,我从来没有见过陆安动怒的样子。
他大多时候都是沉静内敛的,让人看不清参不透他的想法。
但此时此刻,我就是很确定,陆安在生气。
但是为什么呢?
就算我要找东西或者等人,这也没有关系的吧?为什么这么生气?
很快我就得到了答案。
只见柳倩倩抱着陆安的手臂晃了晃,嘟起嘴,脸上满是娇俏。
“师父,我们在这里多呆几日吧,我也想看看让姐姐如此在意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这里是穷僻了些,但我能够接受的。”
哦,原来是因为柳倩倩。
莫名的,我松了一口气,看着陆安,期待他的答复。
陆安沉默着,半晌,才低低地“嗯”了一声,听不出情绪。
回到客栈,晚饭后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很困倦,我早早回到房间休息。
半梦半醒间,只觉得唇齿间有什么东西在搅弄啃咬。
耳边是沉重的喘息声。
“你是我的,是我的…”
“谁?!”
…
意识又陷入一片混沌。
早上从噩梦中惊醒,后背一片濡湿。
我坐在床上平复了许久,磨磨蹭蹭地下楼吃早餐。
陆安和柳倩倩都已经在下面等候,我惊奇地发现,陆安脸上有一道伤痕,昨晚分开的时候分明还没有,不知道怎么弄的。
不过看陆安一副并不想说的样子,我也没有自讨没趣上去问。
又是一天找寻,仍然无果。
也许这辈子注定没有缘分吧,我在心底轻叹一口气。
望安望安,希望你平安,有人在挂念着你啊。
8
时间过得很快,摸鱼的日子尤其快,我就每日跟着陆安和柳倩倩四处转悠,行侠仗义。
又是几万年过去,柳倩倩果不其然又惹了龙族公主,被龙族士兵围剿这一日,我显得格外平静。
我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有十足的把握能让我替陆安死掉。
但我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望安会是那唯一的变数。
在我推开陆安,平静地准备迎接死亡的时候,一道人影义无反顾地向我飞奔而来。
两世为鸦第一次,不,也许是第二次,我被人牢牢地护在怀里,鲜血染红了他的胸膛。
我用手去捂,血却从我的指缝间源源不断地涌出。
一直以来我钟爱深色的衣服,此时却对黑色产生了厌恶——只因我识别不出他的伤口在哪儿…
温热的大掌抚上我的脸颊。
“暖暖,别哭,我心疼…”
哭?不可能的,我自从前世百岁之后就再也没有哭过了。
眼泪是世界上最没有用的东西,它既不能解决问题,也不能博取同情,只会让欺负你的人更有快感而已。
但此时此刻,砸在他脸颊上的,晶莹透明的东西,不是眼泪是什么?
望安望安,我是希望你平安的啊。
难道真的如那些人所说,我就是灾星,谁靠近我,谁就会不幸吗?
不要,不要…
9
再次醒来,是在我为我和望安准备的小屋里。
上一世,我不顾陆安的劝阻,带走了望安的尸首。
我为他整理好遗体,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我都精心涂抹了药膏,但是没用,那些药膏在死人的身体上起不了丝毫作用,他的伤口开始一点点地腐败溃烂。
我放弃了,没有崩溃。
只是很平静地放下药膏,然后穿上黑色的衣袍,手起刀落,在我的身体上一比一复刻了望安身上的伤。
其实望安死后我就很讨厌黑色了,但现在还是换上了黑色的衣袍——我怕待会儿流的血太多,染红了衣袍,会吓到望安。
不同于第一世的孤楚,此时的我难得的平静和安心。
与望安十指紧扣,痴痴地再描摹一遍他的侧颜,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望安,暖暖来找你了。
…
但此时我坐起身,身体却没有任何不适。
这不但没有让我宽慰,相反,我的心底涌起浓浓的恐慌。
望安呢?我不应该死了吗?死了也见不到望安吗?
也对,像望安那样的人,应该是要上天堂的,我这样的灾星,就只配下地狱。
这样想着,我慢慢蜷腿环抱住自己,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暖暖,你醒了?!”
一道惊喜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迟钝地转身,下一秒,落入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